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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篇不錯而且值得收錄的文章。講的是真實世界裏的貧民百萬富翁,一個真的曾經拿到全額獎金的幸運兒。他很幸運,是因為他沒有迷失在巨大財富所帶來的誘惑裏,最後他看到了真正人生的出路-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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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news.chinayes.com/newsbase/20090410/web1829.shtml

印度有一位真正的貧民百萬富翁,他前半段的傳奇故事被寫入電影,不過後半段,才是百萬富翁的真實人生。

暢銷小說 《Q&A》改編的電影《貧民百萬富翁》叫好又叫座,故事描述一個在貧民窟長大的印度男孩參加遊戲問答節目贏取獎金。事實上,印度有個男人宛若故事主人翁,他名叫Harshvardhan Nawathe,2000年參加電視競賽節目成為百萬富翁,目前他在協助教育貧民窟出身的孩子。

那是一個早春 3月的星期日晚上,Harshvardhan Nawathe窩在小公寓的一架小電視機前面,他正在看談話性電視節目「我們一行人」(We the People)。節目來賓激烈談論電影《貧民百萬富翁》,此時正是這部片獲得美國奧斯卡金像獎 8項大獎肯定的一個星期後,而全印度已經因該片掀起唇槍舌戰。……

Harshvardhan Nawathe也受「我們一行人」製作單位的邀約擔任節目來賓,節目希望討論《貧民百萬富翁》對印度的意義─是冒犯、還是印度應當以此為榮。但他卻拒絕了這項邀約。

他把電視關了,抱起 4個月大的兒子。他對著小寶貝說話、做鬼臉─因為他最近在看一本「嬰兒心智腦部發展」的書,專家建議可以這樣給嬰兒刺激;希望兒子 Saraansh長大也可以像父親一樣聰明。

這位父親對周遭討論《貧民百萬富翁》的喧鬧不為所動。時間一直追趕著他作父親和教育者的角色,他與孟買貧民窟的孩子朝夕相處,創設的基金會負責為孩子請老師、買課本、制服以及籌劃電腦課,加入課程的貧窮孩子沒有一位在畢業前輟學。

德國《明鏡周刊(Spiegel)》報導,全印度最有資格談論《貧民百萬富翁》的人就是Harshvardhan Nawathe。今年 1月電影在印度發表後,他很快就去欣賞了這部片,因為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在電影中尋找與自己生命經驗類似的片段,他和妻子搭上人力計程車前往兩街口外最近的電影院。

根據印度孟買的觀影習慣,電影開始前觀眾必須先起立誦唱印度國歌。但電影開演後不久,劇情演到男主人翁 Jamal跳進化糞池而滿身都是污穢排泄物時, Harshvardhan Nawathe的妻子胃口盡失,放下她的爆米花,她覺得畫面非常噁心,而自己身為印度女子的自尊遭辱。丈夫Harshvardhan Nawathe也對電影失望,雖然這只是部電影、來自美國電影工廠好萊塢(或印度寶萊塢)的電影,但現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他想,人生是真實的。

Harshvardhan Nawathe是印度真實的「貧民百萬富翁」─至今絕無僅有獲得印度電視節目 「Kaun Banega Crorepati」最高獎金的得主。電視問答節目「Kaun Banega Crorepati」 於2000年開播,在2005年起把獎金加碼到2000萬盧比(約40萬美元)。

無論是幾千萬盧比,都是絕大多數印度人一輩子賺不到的天文數字,但Harshvardhan Nawathe卻成為目前為止唯一拿到全額獎金的參賽者,他在2000年10月19日參加,當時獎金為1000萬盧比(接近19萬5000美元),他榮膺桂冠是年度轟動的大新聞。

當年全印度有 1/3人口、大約 3.5億人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在家或在電器行目睹Harshvardhan Nawathe過關斬將。Harshvardhan Nawathe原本只是個窮學生,但 8年後的現在,就連在孟買大街上都還可以被認出來。民眾稱他為民族英雄,他的故事在印度比好萊塢電影《貧民百萬富翁》更令人耳熟能詳。

一個來自底層社會的小人物,是怎麼黃袍加身,瞬間飛上枝頭變鳳凰?這個美夢可以持續多久?…而之後呢?

奧斯卡頒獎典禮過後,Harshvardhan Nawathe瀏覽了許多評論文章,他看到劇中兩個業餘小童星: 9歲的女孩Rubina Ali、10歲的男孩 Azharuddin Ismail一起走洛杉磯紅地毯;兩個孩子回到印度時,在孟買機場受到車隊熱烈歡迎,人們把美麗的花圈套在孩子的脖子上,前後簇擁繞行城市一周才將他們送回貧民窟的居住地。

那個貧民窟是Garib Nagar,英文是貧窮的地方( Poor Place)。飾演幼年男主角的 Azharuddin Ismail 坐在塑膠椅上,背後是鐵皮小屋,他擺出在奧斯卡星光大道學來的搶鏡姿勢,揮手比出勝利手勢。但小男孩的父親對兒子搧了耳光,因為父親接下媒體專訪邀約,但孩子已經對過多的媒體提問感到不耐煩。

貧民窟裡突然冒出許多遊手好閒的「顧問」,終日在貧戶前晃蕩、收了記者好處的好事者緊跟著 Azharuddin Ismail,於是父親掌摑孩子的照片傳到媒體手中,再傳到全世界。結果,小男孩被迫要接受更多訪問,印度婦孺發展部部長威脅調查此事,動粗的父親最後道歉。

充滿嫉妒又幸災樂禍的街坊鄰居們蜂擁而至,對 Azharuddin Ismail的爸媽爭論自己的小孩才更適合電影角色,有些人則問電影片酬的錢用到哪裡去了,也有些人要求一起搬離貧民窟。

一連串新聞事件讓Harshvardhan Nawathe想起自己的故事,他很了解這種感覺─美好名望,隨之而來的是失望。他或許能告訴貧民窟小童星一點事情,比方說出名是很危險的。比方說「不要在路上閒晃!趕快回到學校去吧!」

Harshvardhan Nawathe現年35歲,是個謙虛謹慎、腳踏實地的人;雖然他很年輕就家喻戶曉、眼前擺滿誘惑,但他仍逕行自己的原則。有的時候,勝利太順利降臨反而像一種詛咒,因為人經常是毫無準備的。

其實Harshvardhan Nawathe並非貧民窟的孩子,反而是舉止乖巧、學校裡模範生樣板。他很勤勉用功、整齊乾淨、有條不紊,是個虔誠的印度教徒,永遠都尊敬長輩。他的父母努力讓他接受良好教育,擔任警察的父親在反貪腐組織工作,每晚都為他講述床邊故事,有時是關於工作遇到的詐欺犯或逃稅者,有時則是印度古老英雄史詩。

8 年前參加問答節目時,Harshvardhan Nawathe正值27歲,他希望也和父親一樣擔任警探,於是耗費數個月準備全印度最難考的警察特考,專心鑽研政治學、歷史等學科。每到晚上,他放下書,與母親一起在狹小的公寓裡觀賞大家都在討論的電視節目。

當時的節目主持人Amitabh Bachchan是他最喜歡的演員,Amitabh Bachchan是1970年代寶萊塢電影中最紅的男明星之一,這位大人物的簽名讓《貧民百萬富翁》劇中男主角不顧一切跳入化糞池裡搶救。

而Harshvardhan Nawathe陪母親看電視時,清楚知道每一個問題的答案,母親忍不住說服兒子去參加節目面試。2000年10月,Harshvardhan Nawathe走入孟買電影城的節目工作室參加資格賽─所謂「快指第一關」( Fastest Finger First)。參賽選手必須把一串印度總統按照年代排列,Harshvardhan Nawathe只花了 9.1秒就完成,棚內的大型升降攝影機為他拍攝特寫,他也被心中的偶像請上參賽坐位。

Harshvardhan Nawathe瞪著螢幕,幾乎講不出話來,本來他只是為了好玩,但他表現得太優異了。

「Tirupati廟位在印度哪一省?」主持人問。他回答,「Andhra Pradesh省」,他說自己曾經與父母到那裡祈禱。

「印度最後一位總督 Louis Mountbatten的妻子叫什麼名字?」他回答,「Edwina」,這個女子曾和印度第一位總理過從甚密。

「誰是全世界第一位女性總理? Indira Gandhi? Golda Meir? Margaret Thatcher?還是…」他回答,「是C,斯里蘭卡的Sirimavo Bandaranaike。」 Indira Gandhi 是印度第一位、也是至今唯一一位女性總理;Golda Meir是以色列第四任總理。

緊接著是兩個有關英雄史詩的問題,正是他童年的床邊故事,接著又出現記憶問題。Harshvardhan Nawathe都非常幸運。

當獎金累積到32萬盧比時,問題出現陷阱,他一度陷入苦惱。「誰是巴基斯坦的總統呢?」他決定詢問現場觀眾, 70%的人認為是Pervez Musharraf,但 Harshvardhan Nawathe知道這個人靠政變獲得政權,也就是說他從未通過民選。因此答案他猜是在報上看過的 Rafiq Tarar ,答案是C。這個答案也是最少觀眾支持的答案。

大明星主持人Amitabh Bachchan出了神,他並沒有按鈕淘汰這位參賽者。「答案是C。」

最後一道問題,第15題,跟印度憲法有關,這對 Harshvardhan Nawathe來說輕而易舉。「你確定答案正確嗎?…」主持人問。信心滿滿的參賽者回答,「是的。」主持人說:「這是歷史時刻,他的人生會因此轉變嗎?別走開。」隨即節目切入廣告。

三分鐘後,Harshvardhan Nawathe獲得了總額1000 萬盧比的獎金,當他笨拙地揮手歡呼時,五彩繽紛的碎紙片從天而降,婦女拭去淚水,支票送上台。

當節目結束後,明星主持人Amitabh Bachchan把這位幸運兒拉到一邊說道:「你的人生將就此轉變。」

的確,迎接他的是全然新生活。由於節目是預錄的,他必須配合保密條款向親友撒謊說自己沒有贏得比賽,但消息靈通的媒體已經包圍他住的公寓,他只好用假名住進旅館裡。滿滿的採購商品淹沒他,他宛如踩入好運陷阱的小白兔。

當節目播出的那天,孟買城裡沸騰一片,收視率高達 33%,創數年來最高的記錄,熱情民眾和車流把電影城擠得水洩不通。

隔年,Harshvardhan Nawathe覺得自己好像活在電影裡,但卻有點不太對勁。他每天接到大量索取簽名的影迷信函,寺廟來信爭取募捐,有人想見他或嫁給他,所有人都想沾染喜氣。出名也脫離不了糟糕的事情,儘管老父親已經退休 7年,卻遭到偽造流言攻擊曾經收受賄賂,甚至連當初的明星主持人也捲入稅務醜聞中。

Harshvardhan Nawathe的人生瞬間湧進許多公關顧問,大家都想為他接 800個通告,出席剪綵儀式、電影首映、牛仔褲代言廣告、糕餅開店誌慶、甚至政治場合,即便到了現在,孟買還有 8個購物商城以他的名字命名。

他的名字成為名牌,成為生活的廣告詞:「每個人都做得到!」其實他並不想順從這一切,但他暫時因此目眩眼花。

父母詢問他未來想做什麼,他花了許多時間才了悟自己的迷失,那五光十色的名流往來並不是屬於他的,總有一天他會回到老家公寓,窩在沙發床與書本睡在一塊兒;變得懶惰又情緒低落的他,其實缺乏計畫。

直到赴英攻讀 MBA學位,他的人生才漸漸轉變,大學的柵欄把媒體擋在外面,他在校園裡也不再是個名人。念完書以後,他選擇回到孟買,換了手機號碼、中止所有的合約,搬進小公寓裡,丟掉所有的老照片和新聞剪報,然後結婚了。

他加入維護孩童權益的基金會Naandi Foundation ,這個知道所有問題答案的男子,放下名聲或榮耀,幫助對答案一無所知的貧窮孩子面對人生。他表示:「是時候回饋社會了。」但這段故事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眾人了解的都是故事的前半段,無論是《貧民百萬富翁》原著作者或是電影製作人,都沒有與他連絡過。

長期以來,貧窮是印度的禁忌,電影原著 Q&A的出版已經讓輿論陷入瘋狂,這本書翻譯成超過30種語言發行全世界,34歲的作者、印度外交官Aravind Adiga 表示,「我是為印度人寫作,但印度人很恨這本書。」即便這本書獲得當代文學世界最具影響力的大獎之一英國倫敦布克獎。

作者Aravind Adiga 被印度視為誹謗國家形象的叛國賊,而現在印度感到再次受羞辱,因為改編電影再度上映且掀起轟動,電影以相當具刻板印象的方式呈現,展示印度富裕和蓬勃發展的黑暗面,因此《貧民百萬富翁》在當地更具高度爭議性,該片傷害了印度人的民族自尊,特別是新興崛起的中產階級。

不過,現在真正的貧民百萬富翁卻一屁股坐在教室的地板上,這片紅地毯又破又舊。

今天要舉行考試,考數學和北印度語,孩子都拿到印滿多選題的考卷。有時候他們會扯著百萬富翁的袖子央求正確答案,而老師會把每個小孩的考試結果登記下來。

Harshvardhan Nawathe也會家庭訪視,他對住在貧民窟的家長說:「如果現在給你的小孩 100萬盧比,你們會買車買珠寶,然後總有一天你們會花掉所有錢。唯一能長久保存的是教育。」直到現在他仍馬不停蹄的拜訪金主,希望募集資金,讓基金會再多照顧8000個孩子。

孩子們都沒看過那部電影,但他們不需要看就早已熟悉貧民窟的一切,孩子的爸媽有時會說起這位百萬富翁當年的故事。現在這些父母很願意把孩子送去上學,而不是上街乞討或到回收場做事,因為最適合的老師,就是貧民百萬富翁。

(林佳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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